宗泽:磁州抗金 声震河朔

郑延芳
2024-02-02
来源:赵都文化

宗泽:磁州抗金   声震河朔


郑延芳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1128年7月29日,宋高宗建炎二年七月十二日,风雨如晦,大厦将倾,那个一心想着力挽狂澜、收复河山的老人,虽然还不到七十岁,但因忧心天下而体染沉疴。躺在病床上的他在生命最后一刻,丝毫未提及家事,念念不忘的却是杀敌报国,他大呼三声“过河!过河!过河!”似乎终于吐尽了满腔郁愤,壮志未酬的老将军带着他未尽的抱负和遗憾倏然长逝。

他就是爱国将领宗泽。

宗泽,字汝霖,两宋之交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靖康初年受命知磁州,整饬兵备,招募义勇,披甲执戈,亲身临敌,结果大败金人,威震河朔。

他是积极抗金的主战派,对阵金兵,屡战屡胜,金人敬畏地称其为“宗爷爷”;他阻止了康王赵构赴金议和的自投罗网行为,为大宋保全了一位苟且续命的皇帝;他慧眼识珠发现并提携了岳飞,为大宋留下一柱有力擎天却无力回天的栋梁。

宗泽,堪称北宋抗金名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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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岁之前的宗泽,有着和许多北宋士大夫相似的人生轨迹,读书,科举,为官一方,兢兢业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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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岁之前的宗泽,有着和许多北宋士大夫相似的人生轨迹,读书,科举,为官一方,兢兢业业。

北宋仁宗皇帝执政的嘉祐四年十二月十四日(1060年1月20日),宗泽出生于婺州义乌(今浙江省义乌市)一个贫寒的乡村家庭。《宋史》称:“母刘,梦天大雷电,光烛其身,翌日而泽生。”给一些大人物加上神奇的出生故事似乎是史官们孜孜不倦的爱好,无外乎是天生异象,此子并非常人,将来必成大器。果然,“泽自幼豪爽有大志”,随父兄一边耕作,一边读书,不到二十岁便辞家外出游学。此后十余年间,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识了大好河山,了解了民间疾苦,逐渐成长为博学多才、文武兼备,有思想有抱负的青年。

年轻的宗泽身处在一个怎样的时代?制度上造成的冗官冗费,导致北宋政府政治腐败,加之朝廷重文抑武,长期疏忽军备,辽国、西夏等外敌环伺,虎视中原,北宋自仁宗时期开始,内忧外患浮现,危机已然四伏。

仁宗皇帝亲政后,也曾经任用范仲淹、富弼等发奋变法,力图消除积弊,挽救危局。然而,由于触动了官僚集团的利益,君臣又不同心,变法很快失败。到了神宗年间,社会矛盾进一步加深,在皇帝的支持下,王安石新法自熙宁二年开始推行,目的是改革政治经济制度,以达到富国强兵、维护赵宋王朝统治的效果。但这次变法同样因为触及了既得利益阶层的根基,遭到强烈反对和各种抵制,神宗犹豫不决中,王安石两度罢相。尤其到神宗死后哲宗继位,保守派在高太后支持下开始全面废除新法,新旧党争逐渐超越了政见之争演变成了纯粹的党派政治利益的争夺。

政坛的风起云涌,国家的兴衰存亡,外敌的野心勃勃,无不影响着年轻的宗泽,他在观察,在经历,也在成长。他游历天下,看到民间大片土地集中在地主、富户手中,税赋沉重,底层民生凋敝,破产的普通农户只能靠出卖人身劳力依附于土地拥有者;他就学于名士,寻求治国之道,逐步认识到冗繁的官僚体制侵蚀着国家权力以致政治腐败士心颓唐,频频反转摇摆不定的变法改革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果,但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反而引发了更多社会矛盾和政治斗争,使得政局不稳;他沉浸于典籍,尤其苦读兵法研习武学,立志像古往今来那些志士仁人一样文以安邦、武以定国,不恤性命,为国家洒尽一腔热血。

宋哲宗元祐六年(1091年),已经三十三岁的宗泽历练出一身本领,千里迢迢奔赴京城开封应试,想一展报国之志。顺利通过省试(礼部试)后,宗泽在殿试上突破考规,洋洋洒洒力陈万言,直指时弊,批评朝廷之中存在的“朋党之祸”。《宋史》载:“廷对极陈时弊,考官恶直,置末甲。”宗泽在北宋政坛的**次亮相,即展示了他为国筹谋、革除时弊的真知灼见和胆识勇气,可是考官觉得他说话太不中听了,恐有忤逆圣上之嫌,便把名次给打到三甲末位,“赐同进士出身”。不管怎么样,宗泽总算是通过了科举考试,从此步入了仕途。

元祐八年(1093年),宗泽被派往大名府馆陶县,任县尉兼摄县令职事,任满离职。元符元年(1098年),调任浙江龙游县令。崇宁二年(1103年),为母服丧期满,调任山东胶水县令。大观三年(1109年),为父丁忧三年后服除,以承直郎资格调为山西晋州赵城县令。政和三年(1113年),改授奉议郎,同年调任莱州掖县县令。次年(1114年),先入王旉幕府,后入梁子美幕府。在梁子美推荐下,于政和五年(1115年)升任登州通判。重和元年(1118年),升任登州知州。宣和元年(1119年),宗泽年满六十,获得主管南京应天府鸿庆宫的挂名差使,退居浙江东阳,三月遭诬陷革职,送往镇江府编管数年。宣和四年(1122年)十一月,徽宗大赦天下,宗泽才得以自由,被差派监镇江酒税,叙宣教郎。宣和六年(1124年)春,升任巴州通判。

数十年间,宗泽辗转各地,做的多是基层官员,职位没多高,操心并不少。比如他在馆陶打**份工时,刚开始只是县尉(相当于县公安局长),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快速高效地处理好了县里积累多年的旧案,显示出了超强的业务能力和积极主动的工作态度,很快被提升,得到了县令的职权。当时改革派吕惠卿被贬出京,为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曾经命时任县尉的宗泽和县令一起整治河道、巡视工程。而宗泽长子宗颐刚刚不幸离世,作为父亲的他还是强忍悲痛,奉命前去,吕惠卿知道后赞其“可谓国尔忘家者”。朝廷修建御河,正值隆冬季节,天寒地冻,很多修河的民夫被冻僵在路上,官差们还不停地催工。宗泽见状,立即上书吕惠卿请求工程延期:“时方凝寒,徒苦民而功未易集,少需之,至初春可不扰而办。”吕惠卿接纳了他的建议,报经朝廷批准推迟工期,史载:“河成,所活甚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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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镇江京囗区宗泽路的宗泽纪念公园


就这样,宗泽每到一地,清理积案、惩治盗匪、兴建水利、大兴文教、体恤民生,其理政才能得到百姓和属吏的信任,政绩显著,就是一直得不到朝廷重用,始终游离于大宋政坛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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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东北地区的女真族原本藩属辽国,公元1115年,完颜阿骨打率领部众统一了分散的女真各部,在会宁府(今黑龙江哈尔滨阿城区)建立大金国,是为金太祖。公元1125年,金国灭掉辽国后,借兵锋正盛,长期觊觎广阔富饶中原的金朝,立即着手南下攻打北宋。

早在重和元年(1118年)至宣和二年(1120年)期间,宋朝曾经很积极地与金朝相互遣使往来,缔结了“海上之盟”,谋划从两面夹击辽国,谋虑深远的宗泽当时即感叹:“天下从此难以安宁了。”果然,在宋的力挺之下,金一举灭辽,随后的翻脸之快,验证了宗泽的预判:失去了辽这个中间屏障,金吞宋的步伐再无阻碍,野心迅速化为了行动,大宋危矣,再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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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灭北宋路线图


1126年,即靖康元年,这个年号不久之后即将成为赵宋**的耻辱。是年,被老爹徽宗硬推上位,当了垫背冤种皇帝的钦宗下诏,令朝臣推荐干练官员,年过六旬的宗泽得以回京,受御史中丞陈过庭等举荐出任台谏官,他所上三条治国之策,受到皇帝赞许。

此前一年,金太宗曾以宋收留辽将违反协议为由发动战争,由粘罕、斡离不各自带领人马从山西、河北两路南下,吓破了胆的徽宗慌忙禅位给二十六岁的太子赵桓。天子尚且如此怯懦畏敌,本就羸弱松懈的宋军没有什么主心骨,哪里抵挡得住虎狼之师,金兵很快会师宋都。兵临城下,钦宗靠李纲指挥得当、死守开封才得以喘息求和,但金太宗要求宋钦宗以康王赵构、太宰张邦昌为人质,尤其是要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所提条件过于苛刻,令宋廷难以接受,金军北返后不久,便以宋廷不履约为借口出兵再犯河朔,被打怕了的宋军望风而逃,朝中上下怯战求稳,多数倾向于求和苟安。

刚刚到京的宗泽被议和派看上眼了,并“委以重任”,借以宗正少卿身份,充任和议使。《宋史·宗泽传》载:泽曰:“是行不生还矣。”或问之,泽曰:“敌能悔过退师固善,否则安能屈节北庭以辱君命乎?”议者认为宗泽刚方不屈,恐害和议,于是皇上不派遣他了,而是命他到磁州作知州。

可叹的是,宗泽已经做好不辱使命慷慨赴死的准备,而就是因他打算维护国家利益不屈节侍敌,而被自己的朝廷淘汰出局了,钦宗还赶紧把他打发出京,到磁州去吧,可别妨碍了和谈。

磁州,自古为中原腹心之地,三国时期即设县,西靠太行,东临平原,南北通衢,拱卫东京汴梁,是宋金战争的最前沿,双方争夺拉锯、战火反复蹂躏的地方。在这里,66岁的宗泽开启了人生中最为轰轰烈烈的两年时光。

“时太原失守,官两河者率托故不行。泽曰:‘食禄而避难,不可也。’即日单骑就道,从羸卒十余人。”据《宋史》记载,当时战事危急,坚守了将近一年的太原都已经陷落,金兵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北方地区的情形十分严峻,朝廷派过去的地方官贪生怕死,很多都托辞不去赴任,唯有宗泽反其道而行之,任命下来,只带了十几个老弱随从,当天就骑马上路。

这里是敌军南下的必经之路,染血的兵镝锋刃闪着骇人的寒光,抵近眉睫。“磁经敌骑蹂躏之余,人民逃徙,帑廪枵然”,宗泽沿途看到,村落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满目疮痍,哀鸿遍野。他心中作何感想,史书没有记载。但他必定是没有畏惧也没有退缩的,因为史书记录下了他到磁州后的行动,让天下人更让磁州人看到了这位新知州的决心与雄心,“泽至,缮城壁,浚湟池,治器械,募义勇,始为固守不移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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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峰峰矿区在进行人防工程施工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古地道。东起石桥村,南至第四医院,西至彭城镇,北至峰峰村,面积约8平方公里,其中新市区临水镇范围内的古地道遗存有77处保存最为完好。根据地道中出土的南宋和金朝钱币以及具有明显时代特征的瓷器等物,考古工作者将这一地道遗址确定为宋金时期的遗物。

峰峰在宋金时代属磁州,古地道结构错综复杂,工程浩大,不似寻常民间力量所能营建,应该是磁州官军为抗击金人侵掠而着力修造的地下军事防御设施。这应该是宗泽到任磁州后的产物。

宗泽初到的磁州城防松弛、府库空虚、民心惶惶、军心浮动,破败似一盘散沙。他有条不紊地展开了一系列部署,发动民众修缮加固城墙,疏浚护城河,加班加点打造兵器,招募义勇充实兵备,组织民众平时种地攒粮食,战时一呼百应拉出来就能打仗。他还向钦宗上书建议“邢、洺、磁、赵、相五州各蓄精兵二万人,敌攻一郡则四郡皆应,是一郡之兵常有十万人”。钦宗表面上很赞赏,任命宗泽为河北义兵都总管,而皇帝内心盘算的依然是如何有利于求和自保,从来都不是积极备战、主动进攻,否则宗泽的作用又岂是仅仅发挥在朝堂之外、州县之地。但有这样一位作风刚硬且胸有成竹的老将坐镇,磁州是稳了,民心凝聚、士气高昂,很快便做好了抗击金兵、与城池共存亡的准备。

此时,各地战事吃紧,坏消息不断传来。十月,当真定府告急,朝野震惊时,慌了神儿的钦宗想起了那个被他撵出京城的倔老头儿,听说在磁州招兵买马干得不错,急忙下诏让宗泽率领军队赶去支援。宗泽领命而去,可惜还没来得及到达,真定就已经被占领了。金兵号称十万大军,分兵南下,其中派遣了一支铁骑去攻打磁州,“金人破真定,引兵南取庆源,自李固渡(黄河渡口,在今河北魏县西)渡河,恐泽兵蹑其后,遣数千骑直扣磁州城”。

与皇帝与开封不同,宗泽不畏惧,磁州不慌乱。

从没有担任过武职的宗泽身着铠甲,登上城楼,须发花白,而神色自若。在他的指挥下,面对强敌的磁州守军进退有度,先是由健壮士卒以神臂弓居高临下一通乱箭,打破了金兵进攻的猛烈势头,随后趁势大开城门冲出去,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战,斩杀金兵数百人,缴获战利品无数,皆分赏将士,磁州军民为之振奋,消息很快向四方传扬出去,河朔震动。

其时,黄河以北地区饱受金兵蹂躏,宋军对抗金人几乎屡战屡败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磁州一役可以说是宋朝正面对抗金兵所取得的首次胜利,极大鼓舞了北宋军民士气,所谓金人虎狼之师原来也是会死会伤会逃避的血肉之躯,并非妖魔鬼怪不可战胜。

磁州虽然保住,但宗泽独木难支,一城一地的胜利并不能阻挡金军南下的铁蹄。汾州、平阳、隆德府、泽州一一陷落,攻克太原的那一路金兵长驱直入,几乎兵不血刃地越过黄河天险,占领了西京洛阳,直逼东京汴梁。几乎同时,另一路金兵虽然遭遇了几处顽强抵抗,但最终也越过了黄河防线。两路金兵气势汹汹而来,很快就要兵临开封城下,吓得钦宗赵桓赶紧使出老套路——派人求和。

当年,金兵**次南下围困开封时,康王赵构这个一直不被父亲徽宗看在眼里的儿子,就曾经被“推”出城外去议和,现在赵桓再次想到了这个九弟,下旨令康王为议和大使,远赴金国谈判,“赐以玉带,抚慰甚厚”。君命不可违,赵构没有理由拒绝,而此时的他,也许是年轻气盛,身上还留有几分太宗后裔、赵氏男儿的刚猛血性,**次入金营时不卑不亢让金人刮目相看,这次依然是不畏生死,慨然领命。

当赵构带着刑部尚书王云及一众随从出京城北上,经滑州、浚州进入磁州地界时,知州宗泽闻讯,急匆匆出城十里赶来拦驾。

熟悉敌情、深知金人秉性的宗泽劝说康王,不要盲目赴死,白白牺牲性命,上次能从金营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这次再不能以身犯险,更授金人以柄要挟朝廷,当初肃王就是这样入金营一去不返的,希望康王不要步其后尘。

一边是王命,一边是现实,赵构一时犹豫不决。于是,宗泽提议请康王去磁州当地一处古庙——崔府君祠(即嘉应侯庙),占一卦问问吉凶。

拜庙途中,许多磁州百姓陆续聚集过来,堵在路上,也是极力劝阻康王不要北行,希望他能留下来主持抗金大局,带领大家保卫家园。纷乱之时,王云出面与百姓交涉,产生了冲突。当地百姓们对这位尚书大人不算陌生,有人听说就是他曾经出主意让磁州、相州两地扒掉老百姓的房子,称是为坚壁清野抵御金兵,而其本人又几次三番经过磁州去向金人求和,想必是个卖国的奸臣。传言四起,真假难辨,一时间,对金兵的新仇旧恨引发群情汹涌,人们把愤怒发泄在了王云身上,混乱中竟致其命丧当场。有说是众人乱拳殴打致死,有说是被利刃刺杀。后人揣测一下当时的情形,很难不做如下猜想:如果没有宗泽和赵构的默许,刚刚打败了金兵的磁州官兵们,怎么会容许普通百姓接近并且擅杀朝廷大员。反正这样一来,无端死了一个出使的刑部尚书,康王去不了金营,也没办法回京城复命了,只得跟着宗泽进了磁州城。

当时的磁州一带是宋金混战之地,经常有金人的探子往来刺探军情,康王留在这里也不安全。恰在此时,相州知州汪伯彦传来消息,说金军一直在背后追击康王,试图截获他。于是,康王连夜离开磁州,南归回到了比较安全的相州。

此后,命运的齿轮环环相扣,赵构完美避开了开封城破皇帝出降,整个北宋皇室宗族尽数被掳往金国的靖康之变。作为**幸存的赵姓皇子、正统继承人扛起了抗金大旗,一呼百应,在元祐皇后孟氏(宋哲宗赵煦**任皇后,因被废而幸免于靖康之难)认可后,于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合理合法地登基即位,改元建炎,庙号高宗,为宋朝第十位皇帝、南宋开国之君。因为宗泽在磁州的阻拦,宋朝延续了150多年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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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康王平安到达相州时,开封已危在旦夕。

走投无路的钦宗听说康王留在半路上没去金国,也无可奈何,只得命人传去蜡书密诏,册封赵构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宗泽、汪伯彦为副元帅,希望他们能调集天下勤王之师来解开封之围。赵构虽然设置了大元帅府,令各路将领前去勤王,却不敢有进一步的军事行动。宗泽献策,建议赵构挥师直捣澶渊,围魏救赵,不但能解开封之围,还有可能一举收复失地。赵构没有采纳宗泽的建议,反而带着大帅府主力从相州北上大名府,又转至东平府(山东东平),越躲越远。

没办法,宗泽只能自己带了一万人马去开封勤王,从大名一路打到开德(今河南濮阳),和金兵连打13仗,连胜13场,军威大振。这时,他的帐下有一名年轻的低阶部将开始崭露头角。相州汤阴人岳飞“(靖康二年)春正月,战于开德,以两矢殪金人执旗者二人,纵骑突击,败之,夺甲、马、弓、刀以献”。(《金佗稡编》卷四《鄂王行实编年》)由于屡次作战英勇,岳飞以军功迁为修武郎。

宗泽很清楚,自己人单力孤,难撼大局,便借着小胜之势,上书赵构力劝他檄令诸道会师开封,又发书给北道总管赵野、河东北路宣抚使范讷、知兴仁府曾懋等人,请他们合兵一起救援京城。

但这些人都觉得宗泽狂妄,是在螳臂挡车,他们可不想冒着战损风险去进行一场无望的救援,大敌当前,还是保存自己的实力最重要。于是,包括康王赵构在内,全都按兵不动,远远观望。只有宗泽孤军转战卫南(今河南濮阳西南),虽每战必胜,终究孤掌难鸣,还没等他打到城下,开封已经陷落敌手。当徽、钦二帝被金人挟持北归时,宗泽立即一面紧急联络附近各路人马,一面领兵赶赴滑州,经黎阳到达大名,想渡过黄河,联合各军控扼金军的退路,救回二帝。

然而,又一次是他孤军深入,其他各路勤王之兵无一前来。此时,大元帅府也传来书信,让他靠近都城按兵不动,观察形势变化。眼睁睁望着金人裹挟赵宋皇室三千余人北去的烟尘渐行渐远,宗泽只能勒马扼腕。他也许想过拼一拼,也算是为朝廷尽了忠,但那不过是枉送了将士性命,为自己搏个虚名。他是统帅,不是莽夫,为将者应该洞悉战局,审时度势,对部下负责,对最终的胜利负责。

靖康二年(1127年)五月一日,赵构在商丘即位后,历史便从北宋翻篇到了南宋。

宗泽辗转入朝,君臣相见恍如隔世,“涕泗交颐”。患难中的情义归情义,赵构一方面感念宗泽的忠心耿耿,欣赏他的超强战力,一方面也深知这老头儿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整天琢磨着怎么收复失地,还嚷嚷着要迎回二圣,对自己的皇位来说是个不安定因素。既然不宜长留在身边重用,那就距离产生美吧。于是,宗泽先后被外放为龙图阁学士、知襄阳府,提举随、房、郢州兵马巡检,又改知青州(今属山东)兼京东路制置使。后在主战派宰相李纲力荐下,再改知开封府,又被授任为延康殿学士、京城留守兼开封府尹。

宗泽一面整顿地方,收拾旧都残局,靠个人威望和拳拳报国之心,感化招降了拥兵七十万的河东大盗王善,以及王再兴、李贵、王大郎等往来于京西、淮南、河南、河北之间的各路草莽,聚集人气,为朝廷效力;一面屡屡上疏,请求高宗还京,重回开封,招揽将士、家民、商旅、士大夫里的忠义之士,积极筹备,趁金兵在北方立足未稳,主动出击将他们赶出国境,收复大宋失地。

而此时的赵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康王了,他高高在上,养尊处优,唯恐失去既得的皇权富贵,虽然也深深感动于宗泽的忠诚,但只愿付出几滴眼泪,不肯付诸于行动。他想的是如何巩固政权偏安于南方,没有打算再回危险的旧都开封,去直面金人的锋镝。

赵构内心是倾向于主和派大臣避战南迁政策的。所谓南行巡幸,说穿了不过是想逃到襄阳、扬州等地,离金兵前线越远越好。而金人可没想放过他,他们逡巡于真定、怀州、卫州之间,加紧了再次发动战争的准备。

南宋朝廷这边浑浑噩噩自欺欺人,不觉危机已迫在眉睫,宗泽因此忧心忡忡,亲自渡过黄河,巡察河北军备,联络诸将商议抗金之策。朝堂上内斗依然不止,主战的李纲被罢相了,宗泽成为抗金力量的核心,独自支撑,陕西、京东、京西等各路人马都愿意听他调遣。

这时,转战各地的岳飞因与上司政见相左,难以共事,带领部伍投奔宗泽,有司欲治其罪,而宗泽爱惜岳飞的才干,体谅他一片爱国之心,便免去他违反军纪、擅自率队离开原部的罪责,收留在自己营中听用。

建炎元年十二月(1128年1月),金兵进犯孟州汜水关,宗泽派岳飞为踏白使率五百骑兵前往侦察。岳飞在汜水关一带击败金军,凯旋而归,即被宗泽任命为统领,不久又提升为统制。此后,岳飞屡立战功,宗泽对其青眼有加,还和他讨论用兵之道。

《宋史·岳飞传》载:战开德、曹州皆有功,泽大奇之,曰:“尔勇智才艺,古良将不能过,然好野战,非万全计。”因授以阵图。飞曰:“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泽是其言。

可以说,正是在宗泽的发现、保护、提携之下,岳飞这一颗大宋的灼灼将星才得以冉冉升起,并如日中天,名垂青史。宗泽与岳飞二人都是懦弱宋廷的中流砥柱,也是令强敌闻风丧胆的对手,金人对他俩既尊敬又畏惧,分别称之为“宗爷爷”“岳爷爷”。

建炎二年(1128年)六月之前,宗泽上书劝高宗回銮开封,筹备渡河北伐、收复失地的奏章达二十四次,史称“乞回銮二十四疏”,但始终没有得到赵构的同意。年近古稀的宗泽为国事忧郁成疾,背疽发作,诸将前来探问,他不谈病情不谈家事,只是勉励大家奋勇抗金,以完成自己未竟的心愿。

建炎二年七月癸巳日(1128年7月29日),老将军含恨离世,临终前仍然不忘北伐,连呼“过河”而薨,遗表依然力主高宗还驾旧京积极抗金。消息传开,开封军民疾走相悼,千余名太学生撰文哭祭,工商为之罢市。李纲在挽诗中哀叹“梁摧大厦倾,谁与扶穹窿”。朝廷赐其观文殿学士、通议大夫,谥“忠简”,加赠开府仪同三司,敕赐其子宗颖和爱将岳飞一起护送灵柩至镇江,与其夫人陈氏合葬于京岘山北麓。

宗泽有《宗忠简公集》传世,后人赞其忠贞与节操“皦然可与日月争光”。

江河流转,岁月遥迢。如今,宋金狼烟尽散,将军身影杳杳,唯有那一股不屈的英雄浩然之气,仍在磁州,在河朔大地驰骋纵横,生生不息!

文章来源:赵都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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